“开启应用自动秒抢，快人一步，红包手到擒来”“告别戳屏时代！再不用担心‘分分钟错过几百万’，抢钱就是这么任性”……自腾讯推出红包功能以来，抢电子红包就成为亲朋好友们逢年过节的线上活动，也成为社交软件上常见的社交方式。
但与此同时，通过软件监听、控制手机通知等实现抢红包功能的各类软件也应运而生。
近日，杭州互联网法院公布了入选2022年的国家级典型案例，其中平台算法机制下自动抢红包案获全国法院系统2022年优秀案例分析一等奖。红星新闻记者从该案原告代理律师处获悉，案件刚于去年终审结案，维持一审判决，认定杭州百豪科技有限公司（下称“百豪公司”）、杭州古馨文化艺术有限公司涉案行为构成不正当竞争，赔偿深圳市腾讯计算机系统有限公司（下称“腾讯计算机公司”）、腾讯科技（深圳）有限公司（下称“腾讯科技公司”）经济损失合计70万元。
↑杭州互联网法院公众号微信截图
裁判要旨表明，被诉侵权软件通过技术手段以自动抢红包替代手动抢红包，系对开放平台模式下的安卓系统功能进行异化使用，该种恶意“寄生”于他人合法商业模式下的不当行为，构成不正当竞争行为，适用我国《反不正当竞争法》互联网专条的兜底条款。
抢红包“外挂”先免费试用，后付费使用
红包猎手等软件监听、控制手机消息功能
“用户只要开启自动抢红包的功能服务，软件就会自动帮你监控QQ等社交平台的红包消息，只要一有红包，就可以第一时间帮你抢到，再也不用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发呆了。”这是百豪公司开发和运营的自动抢红包软件“红包猎手”所作的介绍。
免费试用一定次数后，这类软件会转为付费提供服务的模式。以“红包猎手”为例，在案证据显示，普通会员售价23元，期限75天，另还有收费更高的普通高级会员和有偿打赏软件的功能设置，单次付款金额为22.2元。截至案发，这款在2015年已上线运营的软件在各应用市场下载量合计达500万次，曾被微信安全中心列为“外挂”（一般指通过修改游戏数据而为玩家谋取利益的作弊程序或软件）。
据广东安证计算机司法鉴定所的鉴定意见，“红包猎手”“多多抢红包”软件均具有自动抢QQ红包、获取QQ消息栏通知内容的功能。两款软件均通过监听QQ消息栏通知消息和聊天窗口消息，模拟人为点击QQ红包对应窗口控件，实现自动抢红包并回复消息的功能，“上述功能妨碍了QQ软件正常运行”。
↑资料图 图据IC photo
一审判决文书显示，在“红包猎手”软件“防限抢技巧”栏目，还提示“据测试，若QQ被下线需重登录或被暂时限抢几天不能抢红包，可能是QQ被举报，或QQ违规行为，或QQ误判等……在此极端情况下，建议间断性使用抢红包软件，开启抢红包随机延时、随机答谢，更像真人抢红包，这样不容易被限抢”。
一审中，腾讯科技公司、腾讯计算机公司作为QQ软件及产品的开发和运营主体，认为涉案软件可以调用安卓手机无障碍功能监听QQ软件，模拟用户点击和自动发送消息，不仅通过技术手段干扰原本公正公平的QQ抢红包功能模块，破坏QQ平台生态，构成不正当竞争，而且导致发红包用户财产权益受到损害。故要求百豪公司、杭州古馨文化艺术有限公司停止不正当竞争行为，登报消除影响并赔偿损失495万元。
对此，百豪公司曾多次向法庭陈述，抢红包软件仅是辅助用户手点红包操作，相当于某种程度上“解放”了用户的手指，该软件的运行既没有丝毫影响QQ软件抢红包的功能、算法以及相应的红包金额随机性、拼手气的“游戏规则”，也完全是基于“无障碍服务的安全标准和规范”之下所开发的合法软件，因此根本不存在直接或间接的竞争。
庭辩焦点：是否构成不正当竞争行为
被诉软件公司判赔70万，终审维持原判
2021年9月，法院开庭审理了这起“QQ自动抢红包”软件不正当竞争纠纷案。
一审法院认为，腾讯方面的QQ产品设置电子红包功能，在系统设置的公平算法机制下，需要用户人为关注QQ红包消息并手动点击获取，红包个数为多个的群红包还具有先抢先得、金额随机特点，用以调动QQ用户的真实社交积极性。腾讯方面基于QQ的正常运行以及其他所形成的用户使用时间和黏性，以及获取的流量和流量变现的获益等，系腾讯方面竞争优势的重要组成部分。
↑资料图 图据IC photo
此外，两款被诉侵权软件所提供的监听、控制或者自动点击屏幕的功能，系开发者对安卓系统标准化服务的异化使用。其批量化、自动化的操作方式超过了原告对QQ产品进行技术甄别、干预甚至屏蔽被诉侵权软件的可控范畴，直接冲击QQ以真实社交为依托的运营基础，被诉侵权软件的上架运营，有违原告正常提供QQ产品服务的初衷，并且有可能导致未使用被诉侵权软件的QQ用户丧失公平参与抢红包的机会，遭受财产权益的不合理损失，损害消费者合法权益。
综上，一审法院酌情确定百豪公司赔偿腾讯计算机公司、腾讯科技公司经济损失60万元，百豪公司和杭州古馨文化艺术有限公司共同赔偿腾讯计算机公司、腾讯科技公司经济损失10万元。
败诉后，百豪公司不服一审判决，向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
二审期间，百豪公司仍辩称其行为不构成不正当竞争，认为双方不存在业务重叠、相似、替代的竞争关系，被诉侵权软件没有影响QQ红包的正常运行，涉案软件系基于手机无障碍服务开发的合法软件，还为用户提供了多元选择、提升了抢红包的乐趣。
二审法院审理认为，双方在QQ软件及QQ红包服务范围内存在服务内容和用户群体的交叉重合，存在现实竞争关系。至于百豪公司还主张被诉侵权软件系基于手机无障碍服务开发的合法软件，法院认为，作为一种技术，无障碍服务本身并不具有可责性，评价被诉行为正当与否的关键，在于其如何运用该项技术，被诉侵权软件在特定场景下调用无障碍服务实现监听消息、点击屏幕的功能后所呈现的自动抢红包效果，已经破坏了QQ抢红包功能的正常运行，并不因其使用了中立的无障碍服务技术而具有正当性依据，故百豪公司该理由亦不成立。
此外，被诉侵权软件的QQ自动抢红包功能，还特别设置了多种抢红包防限抢技巧操作指导，可见百豪公司提供被诉侵权软件之初，即抱有利用腾讯计算机公司、腾讯科技公司所掌握的庞大用户优势，引导用户使用不诚信手段抢红包的意图。
综上，二审法院维持原判，认为百豪公司提供下载、宣传、运营包含自动抢QQ红包服务的被诉侵权软件的行为属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反不正当竞争法》第十二条第（四）项规定的情形，构成不正当竞争。
↑终审判决
该案的主审法官介绍：“自动抢红包这类软件的开发、运营初衷，是利用其他经营者所享有的竞争优势，引导用户使用不诚信的手段获得利益。这类软件运营者由此增加的商业机会，必然影响相关竞争领域的正常竞争秩序，若允许经营者通过此类非善意的方式参与市场竞争，将不利于行业健康发展和社会公共利益。”
今年年初，该案获得全国法院系统2022年优秀案例分析一等奖。裁判要旨表明，被诉侵权软件通过技术手段以自动抢红包替代手动抢红包，系对开放平台模式下的安卓系统功能进行异化使用，该种恶意“寄生”于他人合法商业模式下的不当行为，构成不正当竞争行为，适用我国《反不正当竞争法》互联网专条的兜底条款。
红星新闻记者 蔡晓仪 蓝婧
责编 任志江 编辑 郭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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